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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递纯真阳刚的正能量——翌平短篇小说创作特色(汤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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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作家网
作者:汤 锐
发布时间:2013-04-08

  记得在上个世纪被称作“新时期”的80年代,也是一批三四十岁的儿童文学作家,如刘健屏、常新港、曹文轩、董宏猷等人的儿童小说都曾经带来过一种清新耀眼的阳刚之气,塑造小小男子汉、强调一种积极向上勇于挑战的强者人格,成为一时的风气。当时这批作家们提出一个振聋发聩的口号:儿童文学要承担起塑造民族性格的天职(曹文轩语)。这口号当然有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激情澎湃和理想化色彩,塑造民族性格不可能单靠儿童文学,但是儿童文学对于小读者的精神成长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那种昂扬的充满使命感的东西开始渐渐淡出,观察近10年来的儿童小说,细腻委婉、柔美温情的作品越来越多,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儿童文学需要百花齐放,需要营养全面。实际生活中当下少年儿童的生存状态其实是令人堪忧的,长达30年的独生子女政策、激烈的升学竞争等等,带来的后果之一就是中国男孩男性精神在一定程度上的缺失,儿童小说中我们看到了不少养尊处优的淘气包、时尚娇气的花仙子,各种媒体也都在追捧光鲜亮丽的花样美男,这使得孙云晓们所发出的“拯救男孩”的呼吁显得十分微弱……

  从这个意义上看,翌平的儿童小说不仅塑造了一批小男子汉形象,而且高歌着一种“刚毅性格”、“强者思维”,比如《流向大海的河》《小西湖的风景画》《黑带》《飞》《飘扬的红领巾》《断刀》等,不管写的是哪个时代的生活,都着力突出一种男子汉精神,一种面对困难甚至灾难时的担当、勇敢、乐观、顽强、东山再起的自信和勇气。翌平的儿童小说普遍洋溢着一种欢快纯真的阳刚之气,即使作品中写到一些灰色的或伤情的情节(如《寒秋时节的烧烤》《炉灰墙里的桃花》《野天鹅》),甚至有一些对现实的批判(如《选票》《海边的夜曲》等等),但结尾必定回到昂扬向上的基调上,很符合这个年龄段的读者心理,传递着一种正能量。徐鲁在《穿透云霞的小号》序中对《飘扬的红领巾》的评价:“这篇小说极力张扬了一种久违了的、崇高向上的英雄主义精神,书写了一种属于男子汉的自信自立、坚忍不拔的阳刚气质,以及敢于担当、孤筏重洋的英雄梦想。这种英雄主义精神,无论对于哪个民族的男孩子来说,都是不可缺失的。”我觉得不仅是这一篇小说,翌平是在用他的全部作品来倡扬着这样一种精神。

  童年生活的独特角度

  在翌平的儿童小说中,写得最好最感人的是一批回忆童年生活的作品,有非常坚实的生活积累和真情实感。而在他创作的这一批小说中,有一个特点引起我的兴趣,那就是“兄弟模式”。翌平本人的童年就是在这种模式中度过的,而中国城市“80后”、“90后”的独生子女们则体验不到拥有兄弟姐妹的幸福了。

  我们还记得,在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儿童小说中,描写两代人冲突(孩子与父母、学生与老师之间的矛盾冲突)、代沟的作品一度特别多,而在翌平的小说中,我们几乎看不到父母老师等成年人的出场,就像翌平自己在序中所说,他描写的是少年人“野草一样的生命力”,自由自在、不无粗粝、遵循着生命成长的自然规律。

  翌平在《穿透云霞的小号》后记中这样说:“我想,每个男孩儿在成长过程中,都遇到过几个‘大哥’式的人物,他们或许威严、粗暴、专横,有时甚至蛮不讲理,但在紧要关头,这些‘大哥’总会挺身而出,成为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生活在专制大哥的阴影下弱小的男孩儿,会在慢慢的磨炼中,变得骁勇、强悍,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在《飘扬的红领巾》《小西湖的风景画》《野天鹅》等小说中,我们都能清楚地看到这种“兄弟模式”,弟弟有被哥哥欺负、当哥哥的跟屁虫的不服气,也有受哥哥保护、跟着哥哥去冒险的自豪,以及对哥哥的崇拜之情,哥哥就是弟弟心目中的英雄,弟弟在哥哥身边耳濡目染,接受勇气、担当、坚强、自信、积极、乐观的培训。那是男孩成长的自然模式,也是男子汉生成的自然模式。在男孩的成长过程中,其实特别需要有这样一种同代人之间“兄弟模式”的影响,父母老师和姐妹都无法替代。可惜这种影响在独生子女政策实施之后就越来越稀缺了。像《飘扬的红领巾》里面,哥哥对弟弟近乎“虐待”,有马达不用偏要弟弟用桨划船;弟弟被恶霸欺负得哭泣,哥哥却逼着他与恶霸对打,等等,作者是要表明男子汉就如钢铁一般,是在锻造和磨砺中形成的。后来哥哥参军牺牲后,弟弟变得像哥哥当年一样,带着更年幼的弟弟驾小船出海。在风浪中遇险船沉了,他“用力拉着弟弟跳海”,“朝着必将抵达的海岸奋力游去”。这最后一句话表明,来自哥哥的小男子汉的勇敢、担当、乐观、自信、坚强,已经深深地渗入了弟弟们的骨髓里。

  由于这样一种“兄弟模式”的存在,也是想凸现男孩们野草一样蓬勃的生命力,翌平的小说中有许多男孩之间打架的情节(大概没有哪个儿童文学作家写过那么多的打架情节),他写出了名堂。打架亦分正与邪,其正途如武术、摔跤、跆拳道,健身、锻炼,散发的是正能量,但是如果误入歧途就会害人害己。更多的时候,打架往往是男孩之间交往沟通、解决矛盾的快捷方式,也是成长的必经之途。翌平写了男孩之间各种各样的打架情节,并不千篇一律,细节也是千姿百态、极其生动,这是他塑造人物的重要手段,几乎在每一个男孩主人公身上都用过。譬如《飘扬的红领巾》里哥哥用激将法逼着弟弟打败恶霸,《迷失的弹丸》中的“目光战”,《野天鹅》里大天为小哥们儿出头结果被打得很惨,却自我解嘲:“我一人含笑同他们过招……”都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我尤其喜欢《野天鹅》这一篇,喜欢大天小天这一对可爱的小哥儿俩,作者用调侃而温馨的笔触,描绘出孩子们在大院里打打闹闹的纯真童年,即使打架打得惨不忍睹,过后却依然一起听故事,一起看木偶剧,一起为剧情欢呼雀跃。作者绕有情味儿地写出孩提时代的生活常态,写出孩子们“野草般蓬勃的生命力”、心智与人格在交锋中、砥砺中、哥哥带弟弟的模式中,痛并快乐着,哭着也笑着,打打闹闹却和谐着,自由自在地成长着。就像《动物世界》中小狮子们小猎豹们小野猪们相互打打闹闹一样,孩子们在童年的打闹中磨砺本领、积累生存经验。翌平小说表现的儿童生态是一种散养状态,呈现出生命成长的自然规律。而今天的孩子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过度保护和圈养了。

  纯熟的短篇小说叙事技巧

  短篇小说惟其篇幅短小,所以对叙事技巧要求更高,讲究起承转合、铺垫、悬念包袱、高潮、尾声。

  读翌平的短篇儿童小说,突出的感觉是他在叙事技巧上相当讲究。像《猫王》《甩鞭》《比武》《野天鹅》《断刀》《卡门的舞步》《斗蛐蛐》等等都是很突出的例子。尤其是《猫王》《甩鞭》,结构精致严谨,一波三折,文字生动幽默,叙事技巧非常纯熟。翌平自己提到,他的写作受益于少年时在院子里给小伙伴讲故事的经历,故事要讲得让人家爱听,就不得不讲究一些技巧、卖一些关子、抖一些包袱。

  譬如《猫王》,结构相当严谨紧凑,开头一段简洁地交待了故事的几个主要角色(包括王奶奶和白猫),然后就从李涛家丢肉开始,一环扣一环往下讲述,当中还巧妙地运用了说书式的悬念,增添情趣,最后的结尾出人意料;文字流畅自然、明快,不枝不蔓,几个比较精到的描写段落擅用细节,刻画出了“猫王”的风采,小张老张父子俩也使人印象深刻。《甩鞭》也非常精彩,通篇就写了一件很小的生活小事:放鞭炮。故事主体就是巴丹两次放炮(他只有两个二踢脚),但是写得极富魅力,显示了坚实的生活积累和过硬的叙事技巧及文字功底。前半段是鲜明的对比:巴丹的笨拙与梧桐爸爸的潇洒。后半段,别的孩子纷纷学会了放鞭炮乃至甩鞭,心痒难熬的巴丹再次放炮,这段描写惊心动魄,几个细节极富表现力。

  谈到翌平的短篇小说叙事技巧的纯熟,我觉得尾声是一大特色。高潮过后的尾声,是画蛇添足还是余韵绕梁,显示着作家的水平。《猫王》中,高潮部分无疑是终于捉住了猫王,孩子们甚至给猫王脖子上系上铃铛让它无法再偷东西。可是在尾声部分,读者饶有兴味地发现,究竟谁是失败者这个问题居然说不清了。《甩鞭》中,巴丹终于闯过了胆量关,学会了甩鞭,但是尾声部分轻盈一笔“巴丹的脑后留下一个环形的烧痕”,立刻将读者带回到前面高潮发生的那一瞬间,感受到巴丹趴在玻璃门上,“大字变成发字”的绝望和惊心动魄。还有《卡门的舞步》的尾声,可爱的会跳舞的小松鼠不幸夭折,作者用独特的方式化悲伤为美丽,他写爸爸为小松鼠作了一支小曲子,而音乐学院的学生纷纷加入演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变奏,最后把一支独奏曲演变成了一支优美的协奏曲。这些结尾无疑都是为小说添彩的。

  总体上,翌平的儿童小说创作有自己鲜明的特色,为当代儿童文坛带来了一股新鲜的令人振奋的阳刚之气,值得引起重视。特别是在很多创作能力平平的作者都忽视短篇的锤炼、一窝蜂去写长篇的时候,翌平能够以自己技巧纯熟的创作为儿童短篇小说园地辛勤耕耘、添砖加瓦,十分难能可贵。希望翌平在保持自己鲜明特色的同时,在拓宽写作领域方面不要太急、稳扎稳打,在保持故事叙述技巧之长的同时,进一步加强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汤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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