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理论评论

爱对爱的窃窃私语(解玺璋) 

[关闭本页]
来源:中国青年报
作者:解玺璋
发布时间:2013-01-29

  史铁生与陈希米,在幼年时代互不相识,但经过PS的照片,却使他们“青梅竹马”。

  这是一个人的内心独白,一个爱者对另一个爱者的窃窃私语。

  培根曾经说过,否定上帝就等于破坏了人的崇高性质。就肉体而言,人肯定是禽兽的亲属;就精神而言,人却应该成为上帝的亲属。这里所说,便是人的复杂性或两面性。相对于前数十年对人性——不仅是人的肉体和欲望——的漠视和苛责,这些年来,人性,特别是人的动物性或生物性得到了特别的强调。人欲不仅被充分肯定,其合理性亦得到主流价值观的认可,甚至被大肆张扬。一句“食色性也”,似乎已经给人定了性,于是便有了“躲避崇高”的忠告,似乎离崇高越远,我们活得才越真实。人们不仅怀疑崇高的可能,甚至怀疑崇高的动机。至于爱情,人们更愿意相信两性间肉体的吸引,而并不再相信感情的共鸣以及爱与爱的诉说,心魂与心魂间的观照。史铁生说:“没有什么能够证明爱情,爱情是孤独的证明”。又说:“心灵间的呼唤与呼应、投奔与收留、袒露与理解,那便是心灵解放的号音,是和平的盛典是爱的狂欢。那才是孤独的摆脱,是心灵享有自由的时刻”。他称这个时刻为爱情。

  以往,我们总是从史铁生的文字中了解他对爱情的看法,以及他与妻子陈希米的爱情。现在,我们看到了这对爱人中的这一个——陈希米不相信谁是谁的另一半——讲述她与那一个之间的刻骨铭心的爱。

  她引了《旧约》中的一句话作为这本书的题记:“除你以外,在天上,我还有谁呢?除你以外,在地上,我也无爱慕。”这说的是爱的唯一性吗?其实,对他们来说,天上地下都不是问题。尽管他们之间“隔着无限”,但“你的意志,你的思绪,你的愿望,你的态度,你的目光,都在”,是无限也隔不断的。所以我在,“我的整个身心都充满了你,你不可能不在”。  

  陈希米说过:“我的中心是自己爱的男人。”史铁生不在了,她感到最不适应的,是“凡事不能再问他怎么办”。那么史铁生呢?朋友们说,像他这种人,其实埋在哪儿都无所谓。因为,没有什么能妨碍他们在一起。这倒有点像《还魂记》中的杜丽娘和柳梦梅。为了爱,生可以死,死也可以复生。这也许就是心灵感应。陈希米不仅看到,而且理解这种可能性。她说:“因为有死,所以活在当下”。这是让“死”活下去的最好办法。而她的“活在当下,就是爱在当下”。  

  但是,史铁生毕竟不在了。“我每天都回家,你每天都不在!每一样东西,每一个时辰,每一点每一滴都在说你不在!到处都是你,到处都没有你。你不在。别人告诉我你在我心里。你说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句话真正叫我哭笑不得!”没有人能够体会陈希米的这种心情。她的“最深的遗憾”居然是在看书的时候——不管是重温他们以前看过的书,还是开始读一本新书,都不能与“你”分享。她说:“看书看到每一处精彩的段落,就是最孤单的时候,因为没有人分享。因为只想跟你分享。因为跟你分享才能满足。因为只有你才有能力与我分享。因为只有我们一致的认同才能使那些思想进入我们的身体。”  

  这是他们“爱”和“在”的证明。她希望铁生和她一起去看皮娜·鲍什的舞蹈,她甚至把她的感慨想象成他的感慨。她给他读柏拉图、读尼采、读卡夫卡。她注意到这样的话:“我们本质上爱的是灵魂,但我们从来无法只爱灵魂。爱欲绝不可能与身体脱钩。”她不断地问自己:“人死了,爱怎样继续?”这真是非常无奈的境况。她在无奈之余似乎只能寄希望于读书:“还是读书吧,你怎么不在呢?无法不在。”

  我读故我在。我想,这应该是她对于往日生活的一种回想。这让我想起朋友们说过的一句话:没有陈希米,就没有史铁生。它所包含的意义恐怕是多方面的。近一两年,我在阅读史铁生作品时已经注意到,史铁生在有了陈希米之后,他的阅读和写作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后期的几部作品,如《病隙碎笔》、《务虚笔记》、《我的丁一之旅》等,完全区别于他早期的经验式写作,而明显地具有了形而上的、思辨式的叙事特征。其实那句话应该这么说:没有陈希米,就没有后来的史铁生。

  作者最后写道:“你的死,要这样在我的活里面活,那些存在过的态度,反应,角度,目光,表情,印象,心情,梦境,信念,幻想……还将生长。以你做根,潜入我的似水流年。”

CopyRight © 2008~2013 版权所有北京作家协会
地址:北京前门西大街95号 邮编:100031 E-mail:bjzx@vip.163.com 京ICP备09025795号
建议使用IE6.0以上浏览器 1024*768分辨率浏览本站

Baidu
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