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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化时代儿童文学评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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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文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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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5-08-24

  纸质媒介和印刷文化的发展曾使人类的文学创作达到了高峰。进入21世纪,图像、影视、网络及数字化新媒介等“视觉革命”极大冲击和改变着人们的阅读习惯,文学作品的文学性遭遇商业化的侵蚀,肤浅化、娱乐化、碎片化、平庸化、快餐化成为包括儿童文学在内的一切文学创作所面临的巨大挑战。同时,资本经济与文化产业又在拉动着文学生产,文学产品,尤其是儿童文学作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规模走向广大的阅读群体。面临这种新的格局,对儿童文学作品价值功能的认识日益多元,儿童文学批评如何发挥评论引导的力量,是我们必须正视的问题。

  儿童文学评论的客观错位

  资本经济与文化产业背景下的儿童文学评论,正逐渐从过去学院化、游离于大众的状态走入更为广阔的话语场,对儿童文学的创作热情与言说热情都不再仅仅是儿童文学“圈子”内的事情。同时,市场化也将儿童文学创作与出版推向文化属性与商品属性、教育属性与娱乐属性的艰难博弈。面对这种文学乱象,出版人、大众读者都将理论引导的期待寄托在评论家身上。但遗憾的是,当下儿童文学批评要么世俗化,有意无意地充当了新书宣传的推手;要么精英化,决绝于市场而走向书斋。

  前者存在的重要原因在于:虽然儿童文学创作与出版已逐渐升温,但是,对儿童文学这一文学门类特殊性的理解和尊重还远远不足。1988年,《中国儿童文学十年》编委会在《迎接儿童文学的新十年》中曾经感慨:“中国这样大一个国家,儿童这么多,儿童文学这样一项战略性的事业,竟然没有一个儿童文学研究所,也竟然没有一张儿童文学评论报。”遗憾的是,时至今日,儿童文学研究所虽然已经在部分师范类院校建立起来,《文艺报》等报已经持续开辟儿童文学评论专版,但儿童文学仍没有一份专业的、受到认可的学术期刊,儿童文学批评的专业性仍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由于中国儿童文学评论既没有独立的理论阵地,也没有受到主流文学评论期刊的关注,有些时候,不依托于出版社与媒体的联系,评论家就发不出自己的声音。而借助出版社宣传活动在报纸上发声的文学批评,或由于种种原因屏蔽了评论家的独立观点,或囿于篇幅限制而只能是“蜻蜓点水”。

  而批评精英化问题的存在,较之上面的“硬件”问题,则更应引起我们警觉。很多时候,不少畅销儿童文学作品往往在广大儿童读者群以及出版人圈子里受到高度评价,而在评论家圈子里却被有意或无意地“无视”了。期盼理论引导的出版人和读者得不到来自评论家的呼应。反之,评论家并非不关注儿童文学现状。面对市场时代的儿童文学,评论家们忧心忡忡,极力规劝孩子们阅读“纯文学”,阅读儿童文学“经典”,但却得不到儿童读者的呼应。这同样形成了儿童文学批评的错位,值得我们警醒。

  评论功能错位的深层原因

  当下,儿童文学生态发生巨大变化。21世纪以前,我国的儿童文学创作与接受基本上是以成人意志为主宰的,儿童的本体需求、真实的阅读反馈并没有机会得到呈现。而进入21世纪,大众传媒时代无孔不入的信息传递功能和市场经济强大的助推力量,使儿童直接参与了阅读的选择与评判。儿童文学真正的受众——小读者浮出水面。创作生产方对小读者的态度从“你应该读什么”转向为“你想读什么”。儿童的意识与喜好决定着畅销书的走向,而成人精英意识则体现在儿童文学奖项的评选结果中。这导致了部分儿童文学获奖作品“叫好不叫座”、在儿童读者中缺乏阅读口碑的“小众化”现象。同时,直面市场的儿童文学创作又显现出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日益交好的趋势,不断撕扯着精英的评价尺度。

  然而我们必须认识到,儿童文学理论批评生态中,如果仅以文学精英的立场强调“艺术本位”,其实仍然是一种“成人本位”。当我们面对儿童读者时,尤其是当我们面对低龄儿童时,“为艺术”的儿童文学标准,直接导致对儿童受众的疏离。回溯我国现代出版业发端期的“新文学”出版物,作家以一种“敢为天下先”的气度,努力传达个体的某种文学理想,是一种“努力达到文学制高点的英雄姿态”。然而这种创作姿态,主观上忽略了读者的存在,客观上远远超出了一般读者的欣赏能力。回顾改革开放以来儿童文学作品的传播历程,我们会看到成人意志的积极介入,比如20世纪70、80年代在“教育儿童”主体意志下创作出版的儿童文学作品,流传至今并深受儿童喜爱的少之又少;而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伴随文艺理论研究的热潮,为凸显某种创作理念、美学思想,以作家独创性美学追求为主导的“新潮儿童文学”“探索儿童文学”等作品,虽具文学创新意味,但因没有顾及儿童的阅读能力,仅仅成为作家对文学理想的实验性表达。大量被成人盛赞的儿童文学出版物陷入无人(儿童)喝彩的尴尬。正是这种与儿童读者的疏离状态,形成了20世纪70、80年代以来20余年儿童文学读物出版的边缘地位和以知识读物为主的儿童读物出版格局。

  无论20世纪80年代的教育倾向、90年代的文艺倾向,还是当下的精英倾向,其思维源头极其相似。那就是面对儿童文学这一特殊的文学门类时,“儿童”这个阅读主体“本位”的抽离,导致了理论本身的不能自洽。IBBY(国际儿童读物联盟)秘书长雷娜·迈森介绍安徒生奖的评奖时曾经说过:“评价一部儿童读物就是在我们自己的审美期待和孩子们的阅读期待之间寻找一种微妙的平衡。”在每一届的评审团中,讨论最热烈的问题莫过于:一本提交上来的书是否对孩子具有感染力,是否评委最终仍是以成人的眼光来作评判的。在我国,儿童对图书的评价并未被成人重视,虽然束沛德在2004年就曾呼吁:儿童文学评奖应当充分倾听小读者的意见。“儿童喜欢不喜欢”虽然不是“判断儿童文学优劣的唯一标准”,但却是一个重要的、不可忽视的尺度。

  儿童文学评论应有的理论姿态

  高高在上的批评态度,一方面造成了出版人的压迫感,本应合力共谋的出版文化,变成了正负两极。另一方面,对儿童喜爱的热点作品不屑一顾的态度,又造成了儿童文学评论引导作用的实际缺席。新世纪初,面对因海外畅销书引发的幻想文学创作“无序”状态,王泉根曾指出:“主流文学放不下架子,不予理睬,或简单地将它们指斥为‘装神弄鬼’,缺少负责任的学理批评。由于‘放任自流’,幻想文学创作可谓泥沙俱下。”

  理论引导的缺席,并不代表大众不需要批评的引导。在大众疏远批评的同时,我们看到大众对来自普通读者评价的依赖。当当网俞渝曾谈道:“在一个缺乏好的评价机制的地方,顾客更愿意听到其他顾客的反馈或者熟人的声音”,“一般顾客的声音决定着图书的销售命运”。这样的儿童文学评价生态,应该引起理论研究者高度重视。跟着宣传走,跟着一般顾客的声音购书,导致了当下受众购书的两大趋向:一是厚今薄古,追时尚,使文学图书成为一种时尚性消费。二是崇洋抑中,追西方。据当当网近期的数据统计显示,本土原创儿童图画书的销量占比仅有7%左右。

  文学评论家作为特殊的读者群,对文学作品的评价具有导向作用。文学评论家可以帮助大众认识一部作品的审美价值,进而使某部作品在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也可以将一部作品排除出文学史之外。因此,儿童文学评论家不应囿于精英文化的尺度而忽视“儿童本位”,应重视儿童文学门类的特殊性,蹲下来,贴近儿童的审美心态,以儿童文学的美学标准评价作品;应对当下作品给予及时、客观、有效的评价,发现当下的经典作品,推动其进入历时性的检验,剔除低俗作品,为儿童读者提供有效的评论引导,切实参与到儿童文学史的建构过程之中。

  另外,目前的儿童文学领域,虽每年均有大量作品问世,却缺乏热点或焦点,部分作家个人风格变化不定,创作局面散乱,使得儿童文学创作步入一种寻求突破而未果的“高原期”。突破这个“高原期”,急需来自理论层面的梳理、总结与引导。因此,评论家的力量不应仅仅局限于就作品论作品,还应该体现在评说风格和培育流派上。独树一帜的创作风格与旗帜鲜明的文学流派的生成,才是一个时代文学走向繁荣的重要标志。这些工作是儿童文学评论家义不容辞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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